『奇』沒有情人節的世界
本帖最後由 地圖貓 於 2015-2-18 04:27 編輯一如既往的,這篇文還是有耽美跟親暱的場景,
應該不算很暴力就是了~不喜歡的喵喵們就跳過吧~
先來背景補充好了,這篇其實算是歷史同人小說吧?
參考了前幾天情人節的起源後,決定寫出來的小東西
雖然本體只有三千多字,不過也紮實的花了快四個小時
真的是歲月不饒貓啊www
題外話,今年鼓起勇氣想去投稿子
可是問題來了,現在的報社雜誌都要求稿件不能發表過
所以囉,有喵感興趣來幫貓看稿子嗎?
沒有情人節的世界
愛情之為物,人可以捨生忘死也。
瓦倫丁閉上眼睛,在他沉重、惱人的呼吸聲中,他依然能在一片黑暗之中,感覺到森然冰冷的斧頭,彷彿月亮一般懸掛在自己脖子上方。
「奉主名宣告,我的一生必有恩惠慈愛相隨。」瓦倫丁低聲祈禱說。
斧頭向上抬起了一些,接著今天早晨在石輪上磨利的斧刃,急切的追求向地面墜落的速度。在瓦倫丁的想像裡,帶著細微刮痕的銀白色痕跡,有如夜空中的流星一般銳利。
但流星並未落到地面,鋼鐵鑄成的斧刃擊上了岩石一般,發出刺耳的嗡鳴聲從瓦倫丁脖子上彈開。
瓦倫丁聽到劊子手訝異的抽氣聲,但心中卻絲毫沒有祈禱承蒙應允的喜悅。
他知道,羅馬帝國的皇帝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的。
「這個廢物!喝酒喝到連斧頭都握不好!給我繼續!」暴怒的聲音從一旁傳來。
於是流星再次回到夜空,用更加精準、凌厲的方式在空中劃下軌道,斧刃撕開空氣的同時帶起模糊的風聲。
瓦倫丁閉上眼,但他知道這次流星依然無法回歸地面。
這次瓦倫丁聽得更加清晰,他感覺到自己全身迴盪著青銅器碰撞時的聲響,彷彿自己成了上主的樂器。
這次他張開眼睛,和一雙褐色的眼睛遙遙相望。
瓦倫丁再次閉上眼睛:「縱然行經死陰幽谷,我亦無懼凶邪,詩篇二十三章四節。」
然後,鼓起勇氣的流星再次從夜空落下。
「我說啊,教士老兄你是為什麼被關進來的?」獄卒倚著牆問,臉上泛著醉酒的潮紅,操著一口鼻音濃厚的外地腔。
「記得最近的結婚禁令嗎?」瓦倫丁反問。
「是啊!皇帝大人認為結婚會讓男人軟弱,所以下令禁止結婚。」獄卒說。
「男人與女人結婚,乃是上帝與人締結的神聖約定,只要有相愛的男女來到我面前,我身為教士就有義務為他們證婚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那你的上帝,除了讓人結婚外,還能做些什麼?」獄卒問。
「祂是萬物的造主,沒有什麼事情是祂作不到的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什麼事情都做得到,是啊!就和魔法師一樣,只要有黃金什麼都做得到。」獄卒打趣說。
「人類在這個世界上,有太多不盡如意的事情,我們能夠做的只有誠的向上帝禱告,並盼望祂能夠垂憐我們的祈求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教士大人,我有一個兒子,他小的時候生了一場病,在那之後眼睛就看不到了。我聽你們教士說過耶穌基督的故事,不知道奇蹟是不是有可能降臨在我們父子身上?」獄卒問。
「只要你誠心祈禱,上帝就會聽到你的聲音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教士大人,您應該也注意到了,我們父子來自外地,我們曾經信奉古老的神祇……。」獄卒說。
「這樣吧,明天你把兒子帶來,我來為他祈禱。」瓦倫丁說。
獄卒遵守約定,隔天值班時偷偷摸摸的帶著一名少年來到牢房裡。
瓦倫丁抬起頭來,就著晃動的火光打量獄卒的孩子。
瓦倫丁發現自己回想起萬神殿裡頭,希臘人精雕細琢的大理石雕像。
「孩子,你相信上帝嗎?」瓦倫丁問。
「我不知道,爸爸說我們的神祇捨棄了我們,可是我覺得他錯了。」少年說,美麗的臉龐上頭唯一的遺憾是混濁的雙眼,像是埋在土裡一整個冬季的橡實一般黯淡。
「那麼,你相信光嗎?」瓦倫丁問。
「這個,我能夠相信。」少年低下頭。
在少年蜷曲的黑髮下有著一對短小的羊角,但瓦倫丁依然將手放到少年頭上,溫柔地輕聲為他禱告、祝福。
少年在瓦倫丁觸摸到他頭髮時,稍微畏縮了一下,但還是順從的讓瓦倫丁撫摸著他的捲髮。
當瓦倫丁祈禱完畢,少年抬起頭仰望著他。
就在這時,陽光從狹窄的窗戶照了進來,恰好照在少年臉龐上。
瓦倫丁看到少年臉上有著淚水的閃光,但也在那一刻,少年的雙眼變得清澈明亮了起來。
「我看得見了!」少年歡呼說,興奮的他開心的上下蹦跳著。
瓦倫丁和獄卒相視而笑,安靜的看著少年喜悅的在昏暗的牢房中跳著舞。
那是一種獨特的、帶有異國風味的,彷彿是在深夜的叢林中圍繞營火時,異邦人所跳的舞蹈。輕快的舞步應該伴隨著笑語、歌聲,以及來自古老神祇的蹄聲。
也是在這時,瓦倫丁注意到少年長袍下頭,未著衣物卻長滿深色山羊毛的下半身,以及強健黑亮的羊蹄。
獄卒和藹的將喜極而泣的少年送出牢房後,再次回到了瓦倫丁面前。
「今天的事情,可以請教士大人保密嗎?」獄卒問。
「今天的事情,會隨著我的生命一起回歸大地,世界上不會有其他靈魂知曉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感謝您,教士大人!我會永遠記住您的恩惠!」獄卒說。
「要謝的話,就虔誠地向上帝禱告吧。」瓦倫丁說完,便翻身背對獄卒,被襲來的陣陣疲倦捲入夢鄉。
「教士先生,您還在睡覺嗎?」一個稚嫩膽怯的聲音,從睡眠的黑暗之中喚醒了瓦倫丁。
「什麼事?我的孩子?」瓦倫丁問,多年的教士生涯賦予了他充滿慈愛的嗓音。
「我帶了點東西來,想和教士大人分享。」
「我的孩子,一切發生在你身上的,都是上帝依祂的旨意,在我身上所行的事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我想了很久,都不知道可以帶什麼東西進來,所以就問了爸爸,他說這些東西應該可以讓你開心一點。」少年說著,跪在地上恭敬地將陶罐及用陶盤裝盛的無酵餅從籃子裡拿出來。
瓦倫丁將毯子揭開,雙腳踏到牢房的泥土地上,訝異的發現體內的疲倦彷彿無窮無盡一般,絲毫沒有削減。但這並未影響他的信心,他伸手拿起無酵餅,謹慎的將餅給掰開。
「這是我的身體,為你所捨的。」瓦倫丁說完,便將無酵餅遞到少年手中,接著他撐著虛弱的身子,將陶罐中的葡萄酒倒進杯子裡。
他說:「這是我立盟約的血,為世人所流。」
說完話,瓦倫丁虛弱地跌坐在地上,和少年一同把無酵餅就著葡萄酒吃完。
「教士大人,其實我今天來還有別的原因。」少年說。
「說吧孩子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皇帝大人下了命令,說如果你願意遵從婚姻禁令,並且放棄信仰,他可以赦免你的罪。」少年說。
「我的罪,只有神可以赦免,地上的人沒有這樣的權柄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可是這樣太奇怪了!你難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?就算是說謊也好,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,不是比上帝什麼的來得重要嗎?」少年問。
「等你長大以後也許會理解到,人活在世界上,要是能夠發現比自己生命來得更加重要的東西,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。」瓦倫丁說。
接下來的日子裡,少年每天都會來到瓦倫丁面前,每天籃子裡都裝著一樣的東西。唯一和第一天不同的是,在這段日子裡頭,少年每天晚上都留了下來,和瓦倫丁在牢房裡互相依偎著,靠著對方的體溫度過隨著北風來臨的冬夜。
少年會在天亮之際離去,而獄卒以及他的同事們,總是苦笑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當作沒看到似的。
在確定行刑日期的那天,瓦倫丁趁著少年離開,喚來了獄卒:「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你的名字嗎?」
「我只是靠骯髒工作維持生活的異邦人,我的名字教士大人不需要知道。」獄卒說。
「你曾經說過,你會永遠記得我的恩惠,沒錯吧?」瓦倫丁問。
「教士大人的記性真好,您有什麼吩咐?」獄卒說。
「從今天開始,不許你兒子再過來了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教士大人,我孩子做錯了什麼嗎?」獄卒問,父子倆一樣濃密的眉毛緊皺著。
「他還年輕,要是被人知道和我這樣的人來往,未來任何父親在把女兒許配給他之前,都會有所顧慮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您也注意到了,我家孩子如果發起狠來,誰都攔不住的。」獄卒說。
「所以,我還有一件事情和你商量。」瓦倫丁說:「我有件事情拜託你……,在死刑執行的前一晚,幫我找一個妓女。」
「教士大人,你在說什麼?」獄卒驚呼說。
「我是個教士,我本該終生不娶,在體會到凡人的溫暖之前,便回歸天主的懷抱。這是我唯一能為愛做的了。」瓦倫丁說。
獄卒用沾滿泥沙的雙手抹了抹臉,用嚴肅認真的表情注視著瓦倫丁,許久之後才點點頭說:「我知道了,還請教士大人一生別忘了我的恩惠。」
「還有……。」瓦倫丁接著說。
「我說我知道了!怎麼這麼囉嗦!」獄卒說完,鬱悶的拎起油燈,走到牢房外頭吹著冷風。
瓦倫丁在最後的一個晚上,目瞪口呆地看著被獄卒帶進來的妓女。那是個開價昂貴而且技術熟練的女孩,她有著豔麗的笑容、甜膩的體香,以及一頭深黑色的捲髮。
「好啦!教士大人想要做什麼?反正你已經買下了人家一整個晚上,在天亮之前想做什麼都可以。」妓女說。
瓦倫丁從訝異中恢復過來,深吸了一氣:「你聽說過嗎?在希臘人的年代,婦女會在森林裡聚會,舉辦慶祝豐收的祭典,如果祭典夠熱鬧的話,名為潘的半羊人神就會降臨。」
「什麼跟什麼啊!難道你買了我一整個晚上,只是想找人說故事?」妓女不屑的說。
「我做不到……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難道是人家不夠漂亮?」妓女嘟起嘴問。
「不是的,只是我真的做不到,我沒辦法……。」瓦倫丁說。
「我知道了,你喜歡的是男人對吧?你們這些教士啊,每一個在教堂裡都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,但私底下一個比一個還要齷齪呢!交給我吧!我會像今晚是你在世上最後一個夜晚一樣對待你的!」妓女說完,霸道的將瓦倫丁推倒在地上,騎到他身上開始扭動著身軀。
在夜晚意識昏沉之際,瓦倫丁看到了少年錯愕的臉孔,以及一度似乎要再次混濁的瞳孔,但湧溢而出的淚水立刻讓他的雙眼再次恢復了澄澈。
瓦倫丁滿意的笑了起來,在虛脫憔悴之中他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語說:「這一切都是為了愛。」
在流星般凌厲的斧頭第三次鼓起勇氣,奮力擠開黏稠停滯的空氣時,瓦倫丁想像少年從森林深處出現,加入了圍著營火狂歡的少女們,然後在一次又一次酒食豐盛的晚宴之後,和一名同樣美麗的少女墜入愛河。
少年會留下一條綿延不絕的血脈,只要有人依然祈禱、感謝著豐收,牠就會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營火前,跳著一種獨特的、帶有異國風味的舞步,只有屬於異邦人的古老神祇,才能夠知曉的輕快舞步。
然後,少年會在無樂可作的夜晚裡,用懷念的口吻呼喚瓦倫丁的名字,啜飲著在豐年釀造的葡萄酒。
頁:
[1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