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其】化物坊-第六章

Likhtovae

我跟我父母長得完全不一樣，他們是普通人類的樣子，而我是一頭山羊的樣子，就算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外表型態不同的人類，但至少孩子是會遺傳父母的型態的。

像我這樣有父母以外的物種型態的人是十分少見的，我在高中時才知道像我這樣的人被稱作突變種，僅僅只有外表上與父母不同，是否有先天疾病之類的也與突變無關，僅僅只是外貌上的突變而已。

父親不斷的懷疑母親是否有外遇之類的，在我六歲的那年，他們離婚了，雖然如此母親還是對我十分的照顧，直到我十三歲時。

我家所在的地區，是一個稱的上是落後封閉的村莊，並且當地的居民也十分的迷信。

除了說母親是外遇的言論外，也有人說是她前世造了孽才生下我這樣的孩子，說我是魔鬼的孩子、是惡魔。

最初母親對那些言論是否定的，我還記得她堅定的說著他並沒有任何外遇的行為，我也不是什麼魔鬼的孩子或是惡魔。

她當時堅定的神情、認為只要好好的解釋眾人就會解除誤會的態度，深深的印在我當時的心中。

不管我在學校怎麼被排擠欺負、不管村裡的人是如何說我的，母親都是站在我這邊的。

只要能回到有這樣的母親在的家裡，我就滿足了。

但母親最終還是在眾人的閒言閒語之下，崩潰了，起因是我在學校跟同學大打了一架。

我常常跟同學打起架來，打架的原因不外乎就是他們侮辱母親或是惡意的來挑釁我，在那次之前，母親都是會站在我這邊的。

她就算為我跟對方道歉嘴裡也還是會說著對方的錯誤，當然她也會告誡我不該跟同學打架，但對他們所說的那些我是忍無可忍。

對那些話我不可能沉的住氣不動手的，但每次看著母親告誡我時的神情我只能點頭答應，然後再度讓她失望。

但隨著母親的神色越來越疲倦，我還是漸漸的減少了與同學打架的次數，我試著以玩笑般的口氣及諷刺的內容來回應那些話，漸漸的也跟那些人成為了會互相戳對方痛處的朋友，但那只是我一廂情願。

國中剛入學到新的班級，大家互相都了解不多，大多數人或說所有人，知道的都只是那些不是事實的傳言中的我而已。

不知道是誰起了頭，我也不清楚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了，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個一個人扭打在一塊了。

『揍他！』『打死他！』這類的言語充斥在整個教室裡，我嚐到了自己血味，也嚐到了對方的血。

就算有人在吆喝著老師來了這類的話，我們還是扭打在一塊，最後是個體格壯碩的老師將我拉開，然後隨手把我往一旁丟，我的頭大力的撞上桌腳，撞出了一個傷口。

不過沒人在乎。

大家圍在挑起爭端的人的身邊關心他的時侯，我只能自己拖著疼痛的身體起身走到保健室去。

校護雖然嘴上抱怨但還是好好的幫我處理了傷口，並且建議我最好去一趟醫院處理我頭上的傷口。

雖然很不想回到教室，但我還是得回去，我可以想得到那些人會以什麼樣的神情看我，會怎麼樣的指責我，雖然是習慣了但還是很討厭。

果不其然，如同所想的一般的指責排山倒海而來，母親再度被叫來學校，原本以為母親這次也會站在我這邊的，但她一看到我，首先朝我甩了一巴掌，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。

她沒有再多說什麼，給對方道了歉、聽了一如既往的侮辱，然後她就默默的離開了。

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，因為我而給母親帶來了多大的壓力，我試著當個“乖孩子”，但沒有用，人們總是能找到地方來指責我、為難母親。

然後……

過了沒多久，母親自殺了，某天我從學校回到家，她就吊在那裡了，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，我把她放了下來並搬到她房間中，放在了她的床上，蓋好被子，並將大大的睜著的眼給闔起。

她只是睡著了而已，我這麼的說服自己，她只是很累了，她只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，她會醒來的。

我照常上下學，而母親繼續在她的房間睡著，直到開始傳出怪味後才有人開始注意到，在此之前就連她工作的地方的人也沒人關心她的消失。

『她在休息。』『那大概是廚餘的味道。』每當有人問起我就這麼的含糊過去，直到最後鄰居受不了那味道的闖進家裡來才發現她的死。

接著警察來了，最初居民們以我是魔鬼的孩子是惡魔這類的說法來跟警察說，一定是我殺了母親。

『不是我殺的，她才沒有死！』我哭著說『她只是在睡覺而已！她只是需要休息而已！』

那段時間大概是我久違的哭泣吧，她只是在睡覺，她只是在休息，然後她會再醒來的，她會再像以前一樣對我微笑，她會再煮熱騰騰又好吃的飯給我，她會再鼓勵安慰我，她會再我需要依靠時再讓我依靠。

我堅信著，然而我堅信著的事不用多久就被摧毀了，我只能哭泣，我無法做到其他的事情。

在她的葬禮上，大家表面上好像很哀傷，實際上卻是歡喜不已，除了母親的死令他們開心之外，我將會被送去村莊外的照顧所。

在照顧所的生活平淡多了，但我卻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，我對旁人毫無興趣。

身在危險中時的危機感是我當時少數能感覺到的，因此我把自己推到危險的地方，畢竟就算被責罵我也毫無感覺。

隨著時間過去，因為母親的死而生的悲愴感漸漸的淡去，提到時還是會難過，現在也是，但至少，隨著悲愴感的淡去，我也越來越少讓自己身處危險了。

─

「然後也就平淡的生活到了現在。」

「你…會恨嗎？對於那些人以及重要的人的改變……」

「我是恨那些人沒錯，或許我也恨母親的改變，但還有自己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過去的自己、現在的自己或許我都憎恨著。」

「我也是……」Likhtovae喃喃的說著。

「什麼？」

「不，沒什麼。」

「我也想聽聽你的家是個怎麼樣的地方。」

「我的家……」

他看向窗外，就算Diaboli已經說了自己的，他還是不想說。

畢竟，如果可以他可是想完全的從那些逃離，甚至是到了“如果可以成為另一個人”的程度的逃離。

「……」

「在咖啡廳遇到的那個人，說他是你的家人。」

「或許是，但也或許不是。」

「呃？」

「總之，不會是血親。」

兩人尷尬的沉默了一會，隨後Diaboli便離開了房間。

在Diaboli離開房間後，他躺回床上，茫然的看著天花板。

他知道的，不管他怎麼逃，他總有一天還是要面對，酉紀還是會一直試著想把他找回”家”，直到他死了才能讓他死心吧。

這也是他原本打算做的，但再聽了Diaboli所說的那些之後他便無法對他下手了。

「還是找別人吧……」他對自己說著。

稍微的可以聽到在不遠處打架的貓的鳴叫聲，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，看到那景象時嘴角勾了起來。

就算不”成為”Diaboli他也並不愁沒有其他可以去”成為”的對象，不是嗎？



—待續—


安安，這裡是Likhtovae

我放棄把第七章寫完再更新第六章了

這篇除了Diaboli的過去外，也再多提到了關於這世界觀的一些事情

一樣，讀者的留言與評分是我寫作的動力